2025 GINA指南哮喘诊断标准变更:从“气流受限”到“气流可变性”的临床意义
2025/05/31
一、术语变更的背景与核心理念
1. 历史诊断标准的局限性
既往GINA指南将“可变性呼气气流受限”列为哮喘的核心诊断特征之一,要求通过以下任一项检测证实:
- 支气管舒张试验阳性(FEV1增加≥12%且绝对值≥200 mL);
- 呼气峰流速(PEF)变异率(日间或周间变异率>10%);
- 支气管激发试验阳性(如采用APS法时乙酰甲胆碱激发试验,PD20<2.5 mg)。
然而,这一标准在临床实践中引发两大困惑:
① 术语矛盾性:哮喘的特点是“气流可变性”,但“受限”一词易被误解为“持续存在阻塞”,而实际上哮喘患者的气流受限常呈间歇性;
②认知模糊:部分临床医师错误认为“必须当场检测到气流受限才能诊断哮喘”,导致轻症或缓解期患者被漏诊。
2. 2025指南的革新点
新版指南明确:
- 删除“受限(limitation)”,保留“可变性气流(variable airflow)”,强调哮喘的核心是“气流随时间或治疗的变化性”,而非“持续性阻塞”;
- 重申诊断标准:哮喘的诊断需结合“症状模式”与“可变性气流证据”,但后者无需在单次就诊中强制检出(如缓解期肺功能可正常)。
范例:一名典型症状(夜间咳嗽、运动后喘息)患者,即使当前FEV1变异率正常,若既往有支气管舒张或激发试验阳性记录,仍可诊断哮喘。
二、术语变更的科学依据
1. 哮喘病理生理的再认识
哮喘的异质性研究(如U-BIOPRED队列)表明:
- 气道炎症与重构的动态性:气道平滑肌收缩、黏膜水肿和黏液栓的形成具有可逆性,导致气流受限呈“发作-缓解交替”模式[2];
- 小气道病变的早期角色:肺功能(大气道指标FEV1)可能正常,但小气道功能指标(如FEF25%~75%、R5-R20)已出现异常,此时“受限”一词不适用[3, 4]。
2. 临床流行病学数据支持
- TENOR研究[5]:约30%哮喘患者基线肺功能正常,但存在显著的气流可变性(如季节性PEF波动);
- 现实世界中:依赖“当场气流受限”标准可能会导致超过25%的轻中度哮喘漏诊(尤其儿童和老年人群)。
三、对临床实践的影响
1. 诊断流程的优化
新版标准推动诊断从“静态截断值”向“动态评估”转变:
场景 | 传统思路 | 2025指南新思路 |
典型症状+肺功能正常 | 排除哮喘或诊断“咳嗽变异型” | 结合病史(如既往可变性证据)、FeNO/EOS、激发试验 |
无症状+既往发作史 | 观察等待 | 通过家庭PEF监测或运动试验捕捉可变性 |
典型案例:
一名35岁女性,反复气喘2年,近期无症状,肺功能正常。旧标准可能漏诊,但新标准下:
- 追问病史发现2年前急诊记录显示支气管舒张试验阳性(FEV1%增加15%,绝对值增加350ml);
- FeNO 45 ppb提示气道2型炎症;
- 诊断:哮喘(无需重复支气管舒张试验)。
2. 技术应用的扩展
- 家庭监测工具:PEF仪、便携式肺功能设备价值提升,用于捕捉日常气流变异;
- 小气道功能评估:FEF25%~75%或强迫振荡技术(IOS)成为补充手段,尤其针对“肺功能正常”的疑似患者。
四、潜在挑战与争议
1. 基层医疗的实施难度
- 资源限制:家庭PEF监测在低收入地区难以普及,仍依赖单次肺功能检测;
- 医师认知:需培训基层医生理解“可变性”的多元表现(如症状波动、治疗反应)。
2. 过度诊断风险
- 非哮喘性疾病的气流可变性:如声带功能障碍(VCD)、胃食管反流(GERD)也可能导致PEF变异,需严格鉴别;
- 儿童群体:病毒性支气管炎患儿可能出现一过性气流变化,需长期随访确认。
应对策略:
- 联合多指标(如FeNO≥50 ppb + 血EOS≥300/μL)提高特异性;
- 对不确定病例采用“诊断性治疗”(ICS试验性治疗4-8周评估反应)。
五、总结与展望
2025年GINA指南对哮喘诊断标准的术语调整,绝非简单的文字游戏,而是基于疾病本质和临床需求的精准修订:
1. 理念上:从“寻找阻塞”转向“捕捉可变性”,更符合哮喘的动态病理特征;
2. 实践上:降低对单次肺功能的依赖,减少漏诊,尤其利于轻症和儿童患者;
3. 技术上:推动家庭监测和小气道评估的普及。
未来方向:
- 生物标志物组合:如炎症指标FENO,血或痰嗜酸粒细胞、呼出气冷凝物(EBC)中的炎症介质联合肺功能可变性;
- 数字化健康:人工智能分析长期PEF波动模式,辅助诊断。
作为临床医师,我们需既领会新标准的精髓,又警惕其潜在“陷阱”,最终尽力实现“不放过一例真哮喘,不误诊一例假哮喘”的目标。这一变更再次印证了哮喘管理的核心原则:以患者为中心,以证据为基础,以个体化为灵魂。
References:
[1]. Global Strategy for Asthma Management and Prevention. 2025.
[2]. Liegeois, M.A., et al., Cellular and molecular features of asthma mucus plugs provide clues about their formation and persistence. J Clin Invest, 2025. 135(6)
[3]. van den Bosch, W.B., A.L. James and H. Tiddens, Structure and function of small airways in asthma patients revisited. Eur Respir Rev, 2021. 30(159).
[4]. Bao, W., et al., Small-Airway Function Variables in Spirometry, Fractional Exhaled Nitric Oxide, and Circulating Eosinophils Predicted Airway Hyperresponsiveness in Patients with Mild Asthma. J Asthma Allergy, 2021. 14: p. 415-426.
[5]. Osborne, M. and M. Deffebach, The epidemiology and natural history of asthma: Outcomes and Treatment Regimens (TENOR) study. Ann Allergy Asthma Immunol, 2004. 92(1): p. 3-4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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